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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国藩是怎么看待自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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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LV.10]炽天使
发表于 2021-12-5 11:16:4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罗林
前面那么多回答都是评价曾国藩。我想换一个角度,从曾国藩自我评价的角度,看看曾国藩是怎么看待自己的。

在赵烈文的能静居日记中,曾国藩曾经多次谈论过自己。赵烈文是江苏常州人,曾经三次加入曾国藩幕府,曾国藩、曾国荃两兄弟的首席机要幕僚。这个人博学多才,对史学、易学、佛学、中医、洋务、宗教都多有涉猎。曾国藩对他是非常信任的,在九弟曾国荃攻打天京时,专门派赵去曾国荃那做秘书,协调攻城前后的工作。在陪伴曾国藩处理日常事物的过中,赵烈文其实扮演了政策参谋师和心理咨询师的双重角色。曾国藩和他无话不谈,一面是讨论时局的看法,一方面也是抒发自己的情绪,多次回顾过自己的人生。而这些都被赵烈文详细记载在日记中。

一、回顾一生

对赵烈文,曾国藩提到过自己的科举生涯。他自称没受过寒士衣食无着的痛苦,本来只是想做个教书先生。没想到自己的科举 考试非常顺利,读完岳麓书院

很快就考中举人,不到了五年又通过进士考试,被选为选为翰林院庶吉士。不过曾国藩老家还是很贫困的,完全依靠祖父的辛苦操持。他一直记得祖父对父亲说过,曾国藩为官辛苦,我们家照旧过日子,不要麻烦和求助他。这让曾国藩很感动,也很愧疚。他一身奉受清贫,正是对祖父的承诺。而自己不能过多扶持家族,也让曾国藩感到遗憾,而九弟曾国荃能更多支援家里,一起做掉曾国藩分内事情。曾国藩本人是很感谢的,虽然也觉得对不住,“渠得贪名而我偿素愿”。对家族的责任感,夹杂着对家族的愧疚感,似乎也成了曾国藩用功勤奋的动力。(“师自言未受寒士之苦,甫欲求馆而得乡解,会试联捷,入馆选。然家素贫,皆祖考操持。有薄田顷余,不足于用。常忆辛丑年(道光二十一年)假归,闻祖考语先考曰:‘某人为官,我家中宜照旧过日,勿问伊取助也。吾闻训感动,誓守清素,以迄于今。皆服此一言也。而家中亦能慎守勿失,自昆弟妻子皆未有一事相干,真人生难得之福。亲族贫窘者甚多,虽始终未一钱寄妻子,顾身膺膴仕,心中不免缺陷。复得九舍弟手笔宽博,将我分内应做之事,一概做完,渠得贪名而我偿素愿,皆意想所不到。家中虽无他好处,一年常无病人,衣食充足,子弟略知读书,粗足自慰。”—— 同治六年九月十日)

在翰林院做京官的时候,曾国藩原只想做一名学问家。他对赵烈文说,自己在京城做官的时候,经常和京城名士交往,比如古文家梅曾亮
、书法家何绍基。当时他经常观摩他们作品,想着自己如果多练习、勤努力,也能达到他们那样的水平。没想到到头来学问没有做成,官却越做越大,每天忙于公文,读书做学问的志向只能埋在心里,可比试的好胜心一番仍然常在。(“初服官京师,与诸名士游接。对梅伯言以古文,何子贞以学问书法,皆负重名,吾时时察其造诣,心独不肯下之。顾自视无所蓄积,思多读书,以为异日若悲不足相伯仲。无何,学未成而官已达,从此与簿书为缘,素植不讲。比咸丰以后,奉命讨贼,驱驰戎马,益不暇,今日复番视梅伯言

之文,反觉有过人处。往者之见,客气多耳,然使我有暇读书,以视数子,或不多让。”—— 同治六年八月二十一日)

而曾国藩的练湘军,也有一时激愤的因素。当时奉旨办理团练,以军法处罚几个违纪绿营兵,结果绿营兵全军鼓噪,进入官署酿成群体事件,让曾的处罚无果而终。曾国藩为此羞耻发愤,一心要招募更多的兵,练成更强的军队。曾国藩回顾当年,觉得也只是因为好胜,没想到获得今日的成就,可为一笑。(“起兵亦有激而成。初得旨为团练大臣,借居抚署,欲诛梗令数卒,全军鼓噪,入署几为所戕,因是发愤募勇万人,浸以成军,其时亦好胜而已。不意遂至今日,可为一笑。” ——同治六年八月二十一日)

可以看出,早年曾国藩的好胜心还是较强的,他在北京做翰林的时候,有学问上的好胜心,在湖南练湘军的时候,有名声上的好胜心。这种好胜心,既让他勇于做事,又让他不讨官喜。正因为如此,在官场人际交往中,曾国藩一度陷入了死胡同,被上下左右牵制为难,令有心做事的他狼狈不堪。

在曾国藩办湘军一开始,他就深受舆论上的压力的。他用了“群疑众谤”一词,来说明舆论非议之广泛。因为逼左宗棠女婿捐饷,左宗棠和曾国藩闹翻。湖南巡抚骆秉章支持左、冷淡曾。骆秉章登船拜见客人的时候,对于邻船的曾国藩是视而不见。曾国藩在靖港打了败仗,湖南藩司、臬司立刻弹劾。曾国藩的部下出入城门,就像丧家犬一样落魄。后来出省去江西作战,依旧被大家责难诟病。曾国藩称自己在南昌,就像被万箭所射。即使朝廷也随意摆弄自己,一会要求进军四川,一会要求援助福建,完全没有自己做主的地方。只有咸丰九年,和湖北军队协同作战,湖北巡抚胡林翼事事关心,协同一家,才让曾国藩有了真正发挥的余地。(“起义之初,群疑众谤,左季高以吾劝陶少云
家捐赀缓颊未允,以至仇隙。骆吁门从而和之,泊舟郭外,骆拜客至邻舟,而惜跬步不见过。藩司陶庆培、臬司徐有壬以吾有靖港之挫,遽详骆抚请奏参。黄昌歧及吾部下出入城门,恒被谯呵,甚有挞逐者。四年以后,在江西数载,人人以为诟病。在鄱湖时,足下目睹。迨后退守省垣,尤为丛镝所射。八年起复后,倏而如川,倏而援闽,毫不能自主。到九年与鄂合军,胡咏芝

事事相顾,彼此一家,始得稍自展布以有今日,诚令人念之不忘。”——同治六年七月十九日)因此曾国藩内心一直是感激胡林翼的,是胡林翼让曾摆脱被官场摆布的压力,能够集中精力做称自己真正的志向。

在此类困境下最终功成名就,曾国藩自己也是感慨不已。对于自己的事功,曾一方面归于自己的韧性,他谈到李鸿章因为剿捻不利被处罚,担忧李鸿章会为此忍不住气,也提到了自己的耐性,曾接连七次被参,总能不变不动的心态处之(“余自乙丑年起,凡七次被参,总以不变不动处之,少荃未必有此耐性耳。”——同治六年五月二十二日)。另一方面,曾国藩也把成败看成运气。他认为天下大事运气占六成,人事占四成。至于富贵利达

,更是运气做主了(“余始意岂及此,成败皆运气也。 然天下大事,运气主其六,人事主其四,至富贵利达,则运气做主尤多”——同治六年六月二十三日)。这种命运的感慨背后,即使对自己人生无常的体会,也是对众友人命运的感慨。要知道江忠源和胡林翼,这些人既是曾国藩的朋友,也是才华横溢的将才,如果不是早死,成就未必亚于曾。最后,坚持和幸存下来的只有曾,这不能不感到冥冥之命运。

说起自己的军事心得,曾国藩强调胜败在于气,不在于形。他说自己出兵也多次吃败仗,但是自己在未交战之前,总会留一个退步,避免大营覆灭、全军覆没。作为军事统帅,他觉得应该设谋定策,进攻就一定要攻取,不然就不如不进攻;坚守就一定要牢固,不然就不如不守。这就是他谋定而后战的思想,也是他扎硬寨,打呆仗的战斗作风。打仗需要士气人心,兵败了更需重振士气,收拾人心以图再战。(“师论兵事:言胜负不在形而在气,有屡败而无伤,亦有一蹶而不振,气为之也。余出兵屡败,然总于未战之先,留一退步,故尚不至覆巢毁卵。为将者设谋定策,攻则必取,不然毋宁弗攻,守则必固,不然毋宁弗受;攻之而为人所逐,守之而为人所破,岁全军不遗一镞,其所伤实多。” ——同治六年六月十五日)

这种战斗韧性,是作战胜利的前提,也是儒生的长处。曾国藩也正是依靠这种韧性,成就了自己的军事生涯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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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心理疏导

不过剿灭太平军、封功得爵后,随着官位、名气的日益提高,曾国藩内心却越来越焦虑,无时不在为公务烦恼。比如在同治六年农历五月十五的日记中 ,他关注 “枯旱太久,二麦歉收,早稻失望”,竭诚步祷已二十多天;关注捻匪离开湖北后的动向,联想到旱灾致运河水干旱,担心会渡河东窜,为围捕前功尽弃,为之忧惧实深;关注家乡的消息,接家乡来信,得知湘乡有哥老会滋事, “为之悬悬”。一天就有那么多烦心事,几乎没有一件事让他省心。随后几天在曾的日记中,经常见到“疲乏殊甚”、“不能治事”、“焦灼之至”、“久不成寐”一类词语。

过度的公务压力,对国家局势的担忧,以及有心无力的愤懑,让曾国藩似乎有了神经衰弱的症状。神经衰弱现在更多归为焦虑症或抑郁症。他甚至经常出现死亡的念头。和赵烈文谈话的时候,曾国藩曾经多次谈到死,比如“不怕死,反虑事坏愿夙死(同治六年五月十七日)”,“自顾精力颓唐,亦非了此一局之人,惟祈速死为愈耳。(同治六年六月初六日)”,“吾日夜望死,忧见宗祏之陨(同治六年六月二十日)”,“吾以速死为愈,君言虽切,无以易吾志矣(同治六年七月二十七日)”

在曾国藩内心烦扰的时候,赵烈文更多扮演心理疏导者的角色。农历六月初六,曾国藩见赵烈文时,因夜不寐、神气不宁,让其诊脉处方,赵烈文判断“各症皆心阳劳扰之故”。为了帮曾国藩缓解焦虑情绪,精通佛典的赵烈文推荐曾阅读佛经。他介绍佛教的含义,“大略仍是诲人为善,而不许丝毫着相,推究穷极至一真本原之处至矣,而此一真本原之见,尚须遣去。故凡立一义谛,开一法门,皆随赞随诃,随表随遮。……一切至大之境,不过生死,生死既不怕,则成败毁誉皆从此身上推阐而有,尚何婴心。(同治六年五月十七日)”

赵烈文的观点是,佛教是找到自我的本原,即个人的烦恼之源。把这个本原破除消散了,也就根本上摆脱了烦恼,能顺应外界不被环境所迫。这种不计成败毁誉的佛教境界,吸引了焦虑不安的曾国藩,让他产生了读佛经的意愿,赵烈文也由此进献佛经读本,并讲解佛教各派的观点要义,“帅欲读《内典》,因以《圆觉略》疏进,并为翻译名义,缮一册以便查。师询宗教之分,余言大略如儒之汉宋二学,教似道问学,而非两京之专明诂训。宗则确系尊德性一门,故宋儒门面辟佛,而说心说性,终难出其范围。盖本来是一非二,不容有分别心也。( 同治六年五月二十七日)”

不过,连日的忙碌和焦虑,曾国藩也读不进佛经。他在六月初八的日记中写道,自己读邸钞,“因贼窜青州,沅弟奉旨摘去顶戴,交部议处,少荃亦有戴罪图功之责。大局日坏,军势难振,不胜焦灼……疲乏异常,行坐不安,在室中大橙偃卧良久”曾国藩对赵烈文说,“少帅及沅浦胸次未能含养,万一焦愤,致别有意外,则国家更不可问。大局如此,断难有瘳,吾恐仍不免北行。自顾精力颓唐,亦非了此一局之人,惟祈速死为愈耳。”,赵烈文见其“言次神气凄怆”,一时找不到安慰的话语。

赵烈文只能嘱咐曾国藩,“安心养摄数日,勿以境累心。”他提到之前进献佛经,“前进释典,非欲援儒入墨,实以此来见师体貌大减,欲师以之为护心之械,心法一空,诸境尽灭,诸大圣贤处地狱如游园观,则此等横逆,尚足一笑耶。 ”不过曾国藩说:“ 前日翻阅一过,总缘向未见过,不知其径,难于得味, 有公牍堆积,实亦无暇潜心冥索,故即奉还。处余此境,殆不可如何矣。”可以说,佛经的追求虚静的境界,和曾国藩的致力事功的心态,本身就有较大的矛盾。这让曾国藩无法直接接受其方法。

不过等到有机会,赵烈文还是向曾国藩介绍佛理,特别是靠不动心来制自己的心力。

同治六年七月十四日,他和曾国藩讨论佛理:

“师言:佛理大约须遇境界不动。

余言:然。境界莫大于生死,莫烦于日用。于日用细处作得主,积小成大,渐渐心力能制自己,一旦善恶境现,如镜照象,有委顺而无系恋,斯大成之效也。

师曰:吾尚不信轮回之说。

余曰:师恒言读书人愚慧判然,殆有宿因,然则非轮回而何?

师嘿,少顷曰:是殆有之,吾未之究耳。

会风起振露台臬兀,余曰:人生天地如一叶,生死之在俄顷,若不于己躬下事用心捡点,徒在妄想中毫分镂晰,幻益生幻,安有穷期,可为喟然。

师颌首不语。”

同治六年九月二十五,他劝曾国藩静坐养心:

复久谭,余劝涤师静摄,勿亲细务,为国家万民保育此躬。

师诺之,又问静摄之理。

余请每日课一时或半时静坐数息,师曰:“心不能定,奈何?”

余曰:“人心皆为境系,试择密室,匡床斐几,焚香一炉,戒客将于其时勿通事,案牍之类不以入,然后入室解带端坐,穆然粹然,无外物之交,则心气自定。行习既久,虽群嚣之处,皆可使意虑澄凝,不独养身,并以入道、观三教进修之法,皆以一静字入手,岂浅裨哉?”

师深领其说。

这些讨论和建议,大多得到了曾国藩的首肯,也多少缓解了其内心的焦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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